尋找楚長城
文章出自:中國國家地理 2014年第12期 作者: 成志平 稅曉潔

攝影/田野
美國前總統(tǒng)克林頓在訪華期間參觀北京慕田峪長城時,好奇地向陪同他的中國長城學會秘書長董耀會詢問:“這是不是中國最古老的長城?”董耀會答道:“不是,中國最古老的長城是楚長城?!?/p>
那么,楚長城是什么樣子?它在哪里?既然被稱為“最古老”,它的歷史又可以追溯到何時呢?
現(xiàn)在,提到長城的樣子,一般人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的,那些有著青磚城墻、巍峨敵樓、雄偉關城的長城,多為明長城;而提到長城的歷史,目前人們廣為所知的是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后,為了抵御北方的“戎狄”,下令修筑的秦長城。但你是否知道,據史書記載,秦始皇在北方修建萬里長城的同時,曾下令拆毀齊、楚、魏、趙、燕等國在各自邊境上修筑的互相防御的“長城”,以利國家統(tǒng)一。也就是說,在秦統(tǒng)一六國之前,就已有“長城”被修建。而其中最古老的長城,有專家考證,很可能當屬楚國修筑的楚長城。
東漢人班固所著的《漢書·地理志》中有這樣的文字:“葉,楚葉公邑,有長城號曰方城?!奔闯L城最早被叫做方城。而在《左傳》中最早記載楚長城發(fā)揮作用的有這樣一個故事:僖公四年夏(公元前656年),在齊桓公率七國聯(lián)軍伐楚之戰(zhàn)中,楚國使臣屈完以“楚國方城以為城,漢水以為池,雖眾無所用之”阻退諸侯之師。除此之外,在《史記》、《國語》、《戰(zhàn)國策》以及酈道元的《水經注》中都能找到記錄楚長城的文字,但因地面遺跡留存不多,很長一段時期內找不到關鍵的考古證據,因此對上述這些楚長城的文字記載,也有許多專家提出了各自的看法,關于楚長城是否存在?具體位置在哪里?形制究竟是怎樣的?學者們一直充滿了爭論。

無心偶遇,
我見到了被明確標為
“楚長城”的長城
2003年的一天,我為漂流漢江做前期調查時,開車行駛在湖北省十堰市竹溪縣通往陜西省安康市平利縣的公路上。行至兩省交界處,眼前赫然出現(xiàn)了一段“長城”,它是典型的明長城制式,兩翼是厚重的青磚城墻,城墻上筑有連綿的垛口,中間是一座雄偉的關城,城門洞上題著的卻是兩個魏碑體的大字——“關埡”。305省道從門洞中貫穿而過,其上一輛輛汽車川流不息。

我對這段明顯是現(xiàn)代仿作的長城產生了興趣,于是停車細看,卻發(fā)現(xiàn)這里赫然被標注為“楚長城”!門洞邊豎著一座碑,上面寫道:“……關埡為楚國邊塞,兩山夾持,一道中通,為楚長城之險要關隘……”落款為“竹溪縣人民政府,公元二〇〇〇年九月”。修筑于公元2000年的“楚長城”,怪不得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我想,這又是一座牽強附會的“人造古跡”吧。
沿著新修的水泥地面,我在這段短短的“長城”上隨意走走,不料卻有了新發(fā)現(xiàn):極目四顧,關城兩邊盡是連綿的土壟,儼然是殘墻形狀,其上青苔斑駁,很多老樹已經把根深深地扎進墻中,土墻還不僅一道,而是有好幾道,依稀圍成一座甕城的形狀。難道這座遺址不是牽強附會的憑空建造,而是真的有據可依?我不由收起了小覷之心,轉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在竹溪縣文化館,我得知這里珍藏有已故文物工作者尹知樂先生留下的楚長城遺址手繪圖,老先生在其中標明“楚長城”由“竹溪、竹山、丹江口,到鄧縣、淅川、鎮(zhèn)平、內鄉(xiāng)、南召、欒川、嵩山、魯山……”研究長城的權威專家羅哲文先生在其所著《長城》一書中,也持類似觀點:“楚長城的位置,根據歷史文獻記載,它的西頭從今天湖北的竹山縣開始,跨漢水輾轉至河南的鄧縣,往北經內鄉(xiāng)縣,再向東北經魯山縣、葉縣,往南跨過沙河直達泌陽縣。總長將近一千里。從地理位置看,這一道長城正好處在當時楚國的都城郢都的西北和東北面,對于防御較為強大的諸侯鄰國秦、晉、齊、韓、魏的進攻是恰當的?!边@些資料,都成了我其后“尋找楚長城之旅”最初的、也是最基礎的指引。
歷盡艱辛,
第一次尋找楚長城之旅
在失望中落幕
2006年初,我來到陜西省白河縣,據傳在縣境內的山嶺上殘留有很多段古長城。因為這里與湖北竹山縣接壤,在戰(zhàn)國時代時而屬于秦時而屬于楚,成語“朝秦暮楚”原本說的就是這一帶,所以要尋找文獻中提到的從竹山縣開始的楚長城,是繞不開這個區(qū)域的。
上山采訪前,我經人介紹拜訪了白河縣縣志辦的主任艾文仲。艾先生畢業(yè)于陜西師范大學歷史系,20年前編修《白河縣志》時,對山上的古長城做過詳細的調查。他告訴我,這里確實有“古長城”,它大致是沿著陜西與湖北兩省邊界的大巴山支脈伸延,隨著山脊的起伏轉折,或隱或現(xiàn)于群嶺密林之中,略呈自西南往東北的走向。艾先生說,這條古長城的總長度約300余公里。

攝影/李宗獻
聽到這個消息我頗為振奮,但艾先生隨即又給我潑了一瓢冷水:“這段‘古長城’絕不是楚長城。從縣志和當地一本清代的民間筆記中,我推斷它是清代修筑的邊墻,是在18世紀末期清廷鎮(zhèn)壓白蓮教起義的歷史背景下修建的。”
我頗為失望,但又不肯死心,因為這畢竟只是艾先生的一家之言,于是決定還是去實地看看。在白河縣的東壩村,熱情的村民們指點我,要看古長城,有兩個地方比較完整:一處要向東走,走去竹山方向的“大路”,能看到很長的一段古城墻;另一處是向南,不過很多年沒人走了,完全沒有路,雖然只能看到不長的一段長城,但有城門,城門上還有字。我決定向南,去找那段有城門的長城,因為文字的記載往往能說明很多問題。
我和同伴沿著古舊的石板路向山脊進發(fā),小路越走越窄,漸漸隱沒在樹林草叢之中。漢江南岸的大巴山區(qū)氣候濕潤,少了人的侵擾,樹木異常繁茂,即便是在冬天,我們的視線和腳步也總是被枝葉遮擋。我們沿著無路的山脊,在樹叢中穿行,又突然遇上降雪,地上又濕又滑,苦不堪言。但令我稍感安慰的是,在山脊上艱辛跋涉的兩天中,我們發(fā)現(xiàn)了兩段殘長城的遺址。
終于在第三天中午,我們找到了村民所說的城門,城門兩邊有副石刻的楹聯(lián)“天開北闕人皆仰,馬放南山鶴不驚”。文字是楷書。我感到非常失望,楷書是漢末才由古隸演變而成的,看來這段長城與秦始皇統(tǒng)一文字前的楚國無關了。歷經艱險后終有所得的欣喜被這副楹聯(lián)擊得粉碎。

山窮水盡,
我開始懷疑楚長城是否只是后人的
誤讀或者演繹?
下山后,我整理思路,想起了一個細節(jié):我們找到的幾段殘“長城”,憑肉眼觀察,似乎能看出墻體分好幾個層次,而且最上層的墻體明顯窄于其下寬厚的墻體,像是在原有舊墻基礎上修筑而成的??磥砦以谏缴舷碌慕Y論草率了些,會不會是后人利用了前人的勞動成果,在“楚長城”的墻基上修筑的這些石墻呢?
我們繼續(xù)到與白河縣緊鄰的旬陽縣調查,與白河縣艾文仲先生不同,旬陽縣博物館、縣志辦、文化局等單位的工作人員們,對這一帶古長城的看法要謹慎得多,他們不肯給出什么結論,只給我們看《旬陽縣志》?!堆柨h志》記載,旬陽境內的長城均為石長城,大致可分三類:與白河縣交界地區(qū)的修建年代較晚,是清嘉慶五年(1800年)白河知縣嚴一青為防御白蓮教起義軍入境而筑的“界墻”;時代較早的部分,疑為清初李自成余部郝?lián)u旗、李來亨等,在鄖陽西部山區(qū)擁立“韓王”,堅持抗清時所筑;時代最早的部分,有可能為戰(zhàn)國中期以后,楚國為遏止秦國、確保滅庸國分得的上庸而筑……

于是又是一次又一次地實地走訪,在曾經秦、楚兩國的邊界,也就是今天陜西、湖北兩省的省界,秦巴山區(qū)高大連綿的山脊上,我們找到了大量的古老石墻,這些石墻時斷時續(xù),似乎真能連成一條長城。但是關于楚長城的說法卻都只停留在“有可能”,缺乏考古證據。
后來,我找到了一份比較確切的考古資料:2001年冬,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武漢大學、十堰市博物館和竹山縣文化館、竹溪縣文化館等單位組成的湖北省“楚長城”遺址考古調查隊,對竹山、竹溪兩縣境內古長城遺址(事實上也就是陜西與湖北交界處的這段古長城)進行過一次考古調查。調查結果顯示,在這個范圍內的長城遺址中,戰(zhàn)國至秦漢時期的物質遺存不明顯,被竹溪縣當作楚長城的關埡遺址附近的古城墻,修建年代不會早于明代。
這樣的考察結論,讓我深感意外,也又一次陷入了迷?!P于楚長城的傳說很多,但為什么一直找不到確切的證據?是尚未找到?還是根本就不存在?難道所謂的“楚長城”竟是一個偽命題?只是后人對史籍的一種誤讀或者演繹?
柳暗花明,
河南用考古學的方法
確認了楚長城
2009年冬,我們懷著滿腔疑惑,過漢水往北,奔赴河南省,繼續(xù)調查。
中國長城學會秘書長董耀會先生2000年時,曾到河南省南陽市南召縣考察當地的“楚長城”遺址。董先生是一位奇人,曾經年累月徒步長城,出版過多部有關長城的專著。多年前,因為“徒步長江”,我得以結識董先生。聽說我在調查“楚長城”,董先生推薦我去找河南省南陽市南召縣文化館的尹彩春先生。

尹彩春先生認為,楚長城是以列城為基礎,以古道關隘為重點,與山嶺相連結的軍事工程。所謂列城即是一系列依地形排列的防御性小城,以為屯兵警哨之所,它的遺跡看上去就像一座座小山寨。楚長城的特點是虛實結合,虛的是山嶺、深谷;實,指的是列城、關門和連接墻。尋找楚長城,必須要打破腦海中長城必須是很長一段實體城墻連在一起的概念,一般說,凡是山嶺、古山寨、關隘、連接墻是在一條線上的,都可能為楚長城。尹先生還介紹說,經南陽、平頂山、駐馬店等17個縣市基層文物部門同志的共同努力,初步調查出1026座疑似楚長城遺址。
我們請尹先生帶著去實地尋訪,以縣城為中心,開著越野車跑了一個星期,考察了幾處遺址:南召縣的云陽鎮(zhèn)東、西花園村山寨明顯的甕城;口子埡關口的據險設關;魯陽關及其附近的青石板古寨明顯的連接墻;云陽小學院內的楚王行宮遺跡等。
按圖索驥,我們繼續(xù)往東。從南召縣到方城縣,到葉縣,再到舞鋼市。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我們一路所見的“楚長城”遺址中有許多看上去都是古山寨的形式,直到進入平頂山境內的葉縣和舞鋼市,才找到一些不同的感覺。


在舞鋼楊莊鄉(xiāng),文保員胡建銀領著我們去看被當地人稱作“土龍”的長城遺址。“土龍”看上去并沒有城墻的樣貌,而像是在不算很高的雜亂樹林中,凸顯出的一條兩三米寬的“路”。細看,“路”上有些段落是很堅實的夯土,有些則是堆砌的亂石。胡建銀家就在“土龍”旁邊,他還帶我們去看了他撿到的一些瓦罐陶片。同行的舞鋼市文化局的工作人員介紹說,省里前不久對這處遺址進行過考古發(fā)掘,找到了它確屬“楚長城”的證據。
后來從參加本次考古發(fā)掘的專家那里我了解到,在平嶺楚長城的這次發(fā)掘中,出土了不少陶片,可辨器形有鬲、盆、盂、杯、壺、豆、筒瓦等。墻體內還出有三棱銅鏃1枚、鐵鏤鏵3件,它們的年代為春秋時期至戰(zhàn)國早期,這也初步判定了楚長城的年代。
河南這次聲勢浩大的楚長城考古調查和局部發(fā)掘工作,從2008年一直持續(xù)到2010年,取得了許多突破性的成果:第一次用科學手段確定楚長城在河南境內的分布狀況、建筑結構、建筑特點、修筑時代等。
楚長城在河南境內分布線路為西線、北線、東線三部分。北線、東線的分布比較清晰,長城主體綿延在葉縣、方城、舞鋼至泌陽縣一帶,總長約 300 余公里,修筑時代不晚于戰(zhàn)國時期。而西線,雖然發(fā)掘了大量的山寨、城址等遺址,但分布線路還沒有最終查明,從已發(fā)掘的遺址看,修筑年代最早的是在春秋時期至戰(zhàn)國早期,最晚的也不晚于戰(zhàn)國中期。而河南楚長城建筑特點則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有土用土,無土用石。主體墻體多為土石混筑,也有純土堆筑和純石砌筑,土石混筑墻體又分夯筑和堆筑兩類。舞鋼平嶺楚長城墻體就是夯筑而成的。
最讓我感興趣的則是對楚長城建筑結構的查明:河南楚長城是以人工修筑墻體為主線,連以山險(山險指在地勢險要之處,與墻體共同構成防御體系的山體、河流、溝壑等自然地物),共同構成龐大的防御天塹。地勢海拔低的區(qū)域都修筑有人工墻體;在高山險阻和江河為塹難以通行的地段,或利用稍經加工的山險墻,或直接利用山險構筑防線,充分體現(xiàn)了“用險制塞”的原則。
也就是說尹彩春先生的推斷得到了印證。我們確實不必把視線拘泥于連綿不絕的連接墻上,在漢江南岸,地勢險峻的大巴山脈中,一些古山寨、一些小段的山險墻也可能是楚長城遺址!十堰市博物館考古部主任劉志軍也認為:“基于本地區(qū)(湖北)的地理環(huán)境與地形地貌,完全成一條線的連貫長城大約也是不太可能的。在山勢極其險要的地方建城墻,不太實際,也沒有必要。本地區(qū)如果存在長城,可能就是天然與人工工程相結合?!边@樣的認知,給了我們在漢水南岸尋找楚長城的工作以莫大的啟發(fā)和鼓舞。
曙光乍現(xiàn),
漢水南岸的楚長城很可能就藏在
星羅棋布的山寨中
在漢水南岸,我們不僅發(fā)現(xiàn)了許多山險墻,也曾發(fā)現(xiàn)過數不清的古山寨,在崇山峻嶺間,星羅棋布,數量之多甚至令人感到有些吃驚。
湖北省十堰市博物館副館長祝恒富,根據古籍對十堰市所轄五縣一市的古山寨做了一個大致的匯總,發(fā)現(xiàn)幾乎每個縣、市、區(qū)均有數十座甚至一百多座古山寨:竹山縣133座、房縣68座、鄖縣(今鄖陽區(qū))85座……視野再擴大,在漢江南岸的茫茫大山深處,陜西安康、湖北神農架、宜昌、襄樊地區(qū)也都有數量驚人的古山寨。

攝影/田野
我們實地考察了幾十座山寨:鄖西縣北山寨,現(xiàn)存寨墻全長約300米,高處有七八米,低處不過1米,厚度超過2米,有完整的墻垛、墻內側便道、城門、踏步等,這里曾出土過青銅兵器,而且建筑非常規(guī)整,一塊塊石頭形狀相同、大小相等,頗具標準化意味,很符合當年的秦律;旬陽縣銅錢關鎮(zhèn),鎮(zhèn)旁的山上,一兩里路長的石墻連通著兩個山頭,兩個山頭上各有一個山寨,當地人叫雙寨……
因為司空見慣,目前這些古山寨一般還很少被當作“文物”,一直在主流文化研究者視線以外,少數有記載的山寨其年代多指向明清,認為是明清之際為防匪患而修筑的。但我對此卻不敢茍同。因為在研究當地資料時,我們發(fā)現(xiàn)在明、清兩朝,本地區(qū)的人口數量,竟然曾經稀少到令人驚詫。以號稱“千里房陵”的大縣房縣為例:清同治版《房縣志》記載該縣人口數量為:明洪武十年(1377年)戶563,人2797;洪武二十四年戶820,人4275;永樂十年(1412年)人3745;清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戶666,人3620……
而從明清往前追溯,漢江流域的人口,卻遠比我們現(xiàn)在想象的要多。有專家根據《漢書·地理志》等資料推算出:西漢元始二年(公元2年),漢水流域每平方公里的人口數量已經達到17.26人。雖不能與關中平原相比,但人口密度遠遠高于洞庭湖和鄱陽湖流域,在長江流域處于領先地位。之后,本地區(qū)人口總體上一直呈下降趨勢,直到清末民初才達到秦漢時代的人口水平。本地區(qū)的人口史,是一個明顯的U形曲線。那么人口數處于U形谷底時的明清,怎么可能有人力建得起數量如此眾多的山寨呢?如果大膽地把它們的建造者猜想為先秦時代的楚人,從邏輯上看反倒更可信一些。所以我猜測,在那些隱匿于深山峻嶺間的古山寨中,或許就有楚長城的遺跡。其后歷代每逢戰(zhàn)亂,又被后人重修加固,再次利用,最終留存至今。
華中師大歷史文化學院的王玉德教授,也否定了鄂陜邊界長城為清朝所修、是清地方官對付白蓮教的觀點,他認為楚長城修筑的時間段不能僅僅確立于一個朝代之中,楚長城有后世疊壓層。武漢大學考古系余西成主任則認為:竹山關埡的古長城是由明代重修,但墻體有明顯分層,古長城的底基可能更早。
羅哲文先生說:“在中國長城系列中,楚長城永遠是個謎,是個值得深入調查和研究的課題?!蔽蚁耄S著調查研究和考古工作的不斷深入,揭開謎底的時間不會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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